【浮世汇284】终究谁都会为自己的做法付出代价

tiankong @ 2021年01月13日浮世汇

【1】@徐付群

终究谁都会为自己的做法付出代价。

【2】@王磬

默克尔"谴责"了推特对特朗普的封杀。很多人可能有点费解。她肯定不是川的朋友，为何要在这个点上为川抱不平。

大多数英美媒体是把这个表态跟"言论自由"挂钩的。也有川粉则由此导出：左派/精英压制特朗普的言论自由，连厌川的人都看不下去了真是天理难容。

但默克尔表态的背后其实有它的欧洲逻辑。这个逻辑的核心是：要把科技巨头的权力关在笼子里。

回到默克尔发言人的记者会上，完整的表态是这样的："平台运营者肩负着责任，要让政治传播不被仇恨、谎言和煽动暴力所毒害。当仇恨内容被发布时，不退缩是正确的，比如通过标记。但意见自由是一项具有根本意义的基本权利。"

接下来是媒体标题里没有出现的后半段："这项基本权利可以被干预，但要根据法律，在立法者确定的框架内、而不是根据社交媒体平台管理层的决定。从这个角度看，总理（指默克尔）认为美国总统的账户被永久封杀是有问题的。"

所以，默克尔质疑的并不是"可不可以封杀特朗普"，而是"封杀特朗普应该经过怎样的程序正义"。

事实上，德国和大多数西欧国家都拥有非常严格的针对仇恨言论的审查政策，好几个社交媒体平台都曾因审查不力遭过罚款。

程序正义涉及立法。美国是世界上数字科技最发达的地方，却是数字监管最宽松的地方（之一）。推特作为一间私营公司封杀特朗普，虽然没有违反美国宪法里关于言论自由的规定（已经有很多论述）但可能触及了科技监管的痛点：科技巨头的权力是不是太大了？谁能制衡他们？

而欧洲是全球数字监管的领头羊。就在上个月，欧盟才刚提交了两项旨在限制科技巨头的重磅法案：《数字市场法》和《数字服务法》，力度之大叹为观止，一旦获得通过，将成为全球最严格的科技监管法规。其中，《服务法》还花大量篇幅规定了平台对内容的审查义务，希望规范而不是废除审查。我当时给界面写过介绍文章，链接在评论里。

值得注意的是，这两项法案的监管对象并非科技行业的所有从业者，而是锁定在行业巨头身上（法案称他们为"gatekeeper"）目标十分明晰：这些巨头具有举足轻重的行业地位，经营着作为用户重要入口的核心平台服务，因此要承担更多责任。

多年以来，政界、学界、商界已经形成共识：现有的监管法律在数字时代已经不够用了，它们未能遏制科技巨头无节制地飞速崛起，衍生出了很多社会问题。全球来看，欧洲因为没有本土的科技巨头，立法阻力要比美国小一点。

回到默克尔的表态，其实也并非孤立事件。这几天已经有数位一线欧盟政治家有过类似表态了。

法国财政部长Bruno Le Maire称，"推特关闭特朗普的账户令我震惊。数字世界的监管不能由数字寡头来完成。"

法国主管数字经济的部长Cédric O称，"主要社交媒体公司对公共言论的监管只考虑他们自己的条款。至少从民主的角度来看是有一点不足的。"

两项立法背后的主要推手、欧盟Thierry Breton则称："一个CEO可以在没有任何制衡的情况下拔掉POTUS的扬声器插头，这一事实令人困惑。这不仅证实了这些平台的力量，也显示出我们的社会在数字空间的组织方式上存在深刻的弱点。"

这些表态虽然没有像欧洲主要领导人在谴责国会山袭击暴力时那么整齐，但也基本可以认为是达成了共识、是通过气的。平台的权力有多大，平日里是隐身的；噤声POTUS是一个直观的事件。欧盟希望借此制造一点噪音。

欧盟跟美国一直就对数字监管有分歧，毕竟大多数的科技巨头都来自美国。特朗普在位的四年，美欧交恶是方方面面的，不太顾得上这块。但拜登上台后，对数字监管的不同认知和立法的不同速度或将成为美欧关系的一个摩擦点。

【3】评论尸

说起严重加班，想起 7 年前英国金融行业爆发的加班争议。

当时是一个还没毕业的金融实习生猝死，引发了英国人对这个行业工作模式的关注。

很多英国的金融公司发明了一种比 007 和拼多多超级大小周更可怕的工作模式：Magic Roundabout。

这个工作模式是：每天早上公司派一辆车，把加了一夜班的你送回家里。车停在你家门口，你洗澡、刷牙、洗脸，换一身衣服，出来坐车回公司继续上班。

啥叫资本永不眠啊，就是字面意义上的资本人不用睡觉。

在 Magic Roundabout 模式下，每周工作的时间大于 110 小时是常事，你只能 nap，不能 sleep。

公司不会强制你进入 Magic Roundabout，你可以早走，但这意味着职业生涯自杀，所有公司都会知道你在还没正式进入金融行业的时候就开始"摸鱼"，这意味着你根本不适合这个行业。

在实习结束的时候会有一封针对实习生的转正评价邮件，公司所有人都会收到这封邮件，包括食堂的厨子。如果厨子觉得这个实习生吃饭的时候摸鱼，那这个实习生也转正不了。

为什么在国内人看来所谓"劳动保障相对比较完善"的老牌资本主义国家会发生这种事呢？原因也很简单，就真的是"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当时报道说，英国的一家金融公司收到实习简历的数量和最终招募实习生数量的比是5500:50。还不是简单地简历，而是一个要填将近 6 小时的类似笔试的线上申请表，学历必须要名校对口专业这个就不说了。

也就是只有不到 1% 的人通过层层考验，才能获得被这样剥削的机会。一些面试和工作交接，甚至对新人是招进来替代上一个猝死者这件事好不掩饰，因为大家都默认你知道这个才来的。

我想起这件事去刚刚查了查，发现这个事情报道之后没有发生任何改善。直到 2016 年，国外互联网公司开始做金融，把 996 引进来了，传统金融行业大规模人才流失。

一些老牌金融公司终于改变了策略，鼓励员工在周五下午和周六的上午回家休息。

【4】Audrey李佳佳

庄祖宜转发了她姐姐对谣言的澄清和回击。

【5】@王天定

这学期布置学生读了一些民国时期外国记者在中国各地旅行通讯，有《西行漫记》这样的红色经典，也有类似《1914：青岛的陷落》这样近年来作为史料才被发现的冷门书籍。但无论是什么书，大多数人读完之后的感受就是两句话："忆往昔，帝国主义很坏中国人民很惨；看今朝，中国很厉害祖国明天更美好"，至于这些阅读感受的表达，写成文字，做成视频，都是一样。

【6】南郭刘勃

瞎想想：

从决定一统天下的那一刻起，秦始皇就走上了一条绝路。

当时文化人的认知，是统一优于分裂，但分裂优于被秦统一，老百姓恨秦的朴素感情也不能认为纯出虚构。秦统一，就是建立了一个巨型火药库。

这是第一步错。

统一后有采用封建-郡县混合制还是全面推广郡县制的问题，结果选择全面推广郡县制。秦根本没有足够大的文吏人才库，结果整个官僚机器都认为自己被亏欠+基层组织全面被掏空。叛乱一起，秦几乎没有像样的忠臣。

这是第二步错。

面对重重危机，始皇帝没有全力打造一个自己这样的强势继承人。遗诏真伪问题其实是个根本不重要的问题：遗诏是真，说明始皇帝选错了继承人，遗诏是假，说明始皇帝已经政令不出辒辌车。

这是第三步错。

但我们也不能站着说话不腰疼，不能因为指出始皇帝的错，就妄想自己可以拿出正确的方案。

对战国晚期的秦简的研究表明，秦国的小镇砍头家的收益缩水得可怕，看看老辈砍头家的回报再看看自己，怎能不怨气冲天？而只要看《秦始皇本纪》就知道，和大秦赋说的相反，秦始皇即位以来秦国粮食危机不断。

这种情况下秦国不疯狂出击干一票大的，也许自己就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