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汇534】李光耀的毒舌

除了卖书号，第二种堕落的方式就是骗小孩。每个出版社，都会有一些教材的出版或印刷配额，也划定了势力范围，一般就是本省出版社骗本省小孩，跟烟草专卖一样，会有很多地方保护的政策与潜规则。教材与教辅是非常赚钱的，利润丰厚，因为小孩根本没有选择权，学校采购哪本就是哪本，家长只能掏钱。即便是教辅，也有很多出版社都懒得亲自做，而是把书号卖掉，让民营公司去做。民营公司因为买书号已经掏了一大笔钱，只好在插图、纸张、编辑等各方面偷工减料，否则也是亏钱。
出版做不好，核心来自于书号制度。

早在201x年的时候，我认识一个画手，一直苦哈哈给杂志画插画，一副600元，突然有贵人带她入行游戏圈去画商插，一副直接飙升到6万，画的是同样的画，她立刻抛弃了平面出版这块儿。
那么，600块的那一页开天窗了吗？
没有。立刻有别的画手填上了这一页。
你的一幅画能赚多少钱，有时候并不因为你的画技，只是因为你的运气。
现在满屏宣布"我的画免费用"的大佬们，你们热度是起来了，带出来什么好结果吗？
（1）穷画手接不到活儿，因为大佬的免费用
（2）出版方找到诸位大佬说："给我们免费用吧，别的大佬就免费。"
（3）商插客户对诸位大佬说："给我打对折吧，你同样的画，都免费给人用了。"
我不是画圈的，我为我认识的所有画手们对诸位大佬说：真的会谢。

孩子本来是把我当成一个喜欢的博主，从我的作品里获得精神上难得的放松，顺便长点知识。大部分孩子对家长求助我是不知情的。我代入了一下，我要是那个孩子，有抑郁症，喜欢听周杰伦的歌，突然有一天我爸给我一封周杰伦的亲笔信，里边说张辰亮，希望我的歌曲可以帮你战胜抑郁症/下次考试及格，加油！我靠首先我得尬死，我最崇拜的人竟然知道了我最不想让人知道的事，而且还是我家长告诉他的。第二件事我就得跟爹妈大吵一架，而且以后再也不敢听周杰伦的歌了，一听就想起这档事来，不但放松不了，还成为我最大的紧张源。最关键的，我会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地欠了家长一个巨大的人情，人家都让明星给我写信了，我要万一学习还是好不了，抑郁还康复不了，那不是更没脸面对爹妈了。爹妈要是以后跟孩子吵起来的时候忍不住滑出一句:"我费劲巴力求着周杰伦都给你写信了，你怎么还这样？"那可真完蛋了，真是个灾难了。
希望家长意识到:孩子喜欢一个公众人物，欣赏他的作品，在生活中安排出一段时间沉浸其中，这本身就是孩子在自己治疗自己，旁人不要干扰治疗。
当然有的孩子确实会因此得到鼓励，走出来了。但有心理问题、学习不好的孩子，本身心灵就脆弱敏感，不能按照乐观的心态去推测。连家长、心理医生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怎么可能我给解决了呢？哪怕有一个孩子因为我的"鼓励"变得更糟，我也承担不了这个责任。
而且，我作为一个大v，这么多年一直承受无数人品头论足、冷嘲热讽（藏狐什么的不算，我说的是恶意的），战战兢兢地做事，心理压力极大。你们看我视频里挺逗，那是我把负面的情绪藏起来了。我微博以前关注了400多人，后来因为外国打仗，网络舆论使我烦躁不堪，一气取关了200多人，剩下的人里还屏蔽了一百多人，现在我刷微博，只能看到几个好友的信息。被我取关、屏蔽的好友，不是你们不好，是我有了心理问题，想安静安静。各位家长也不愿意一个有心理问题的人去安慰你们的孩子吧？
家长的求助信也给我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回信吧，怕孩子受刺激。不回，怕家长失望。光给家长回，又怕家长说我冷酷。上次有个推不开的关系找来，让我给他家抑郁症的孩子写赠言鼓励，我愣是想了一个月还不知道写什么，最后写了一句跟抑郁症完全无关的赠言。
说到这，我没有任何埋怨家长的意思。家长遇到这种情况也是心力交瘁，什么招都想试试。但是家庭本身是解决问题最稳妥的方式，指望外人风险太大了。望三思！
我还遇到过一些情况，比如有人进入我们单位，挨着屋打听我在哪，让我给他当伴郎，因为他女朋友爱看我视频，要给她一个惊喜。正好那天我不在，他就在我们楼道一直等着我。还有家长让我给孩子录一段祝贺生日视频，要在孩子生日派对播放。这些倒是不涉及心理问题了，但我还是没有接受，因为我觉得真这么做了，正主在现场会尴尬死。我上着好好的班，突然给一个陌生人当伴郎，给一个陌生的孩子祝贺生日，我也会尴尬死。咱们尽量让这个世界少一些尴尬吧。

这个故事的缘起体现了科研工作者的一贯幽默——庞贝的工匠之家（Casa del Fabbro，I.10.7，不对游客开放）的 room 9 （应该是个餐厅）中有两具尸骨，自1930年发掘以来一直就搁在房间里。到2016年修复这套房子时，尸骨才被移去研究机构。于是，负责此事的考古学家 Pier Francesco Fabbri 就开玩笑地问他的两个同事，能不能帮忙把他祖先的DNA seq 出来，看看来自哪里（这里的梗是，Fabbri 可以看做是 fabbro的复数）。
于是他们就真的干了。工匠之家中的两具尸骨是真·尸骨，而不是 cast（就是考古学家用石膏填充制成的石膏塑模，以前介绍过）。一具男性尸骨躺在躺椅上（就是古罗马人进餐时斜卧着的那个躺椅，或者说床），另一具女性尸骨坐在他身边的地上。以前介绍过，维苏威火山爆发时，庞贝大概有1.2 - 2万居民，但目前只发现大约 1200具尸体，大部分人逃走了。而没来得及逃走的，大多数是因为对灾难严重性估计不足，等到事态严重的时候，想跑就已经来不及了。那么工匠之家的这具尸骨还这么从容地躺在餐厅里，是为什么呢？
测序结果发现，男性的 Y 染色体属于谱系 A-M13。这是个未在古代意呆利本土见过的谱系，分布于近东和撒丁岛，最早追溯到旧石器时代的安纳托利亚。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下面这个——这具躺着的男性尸骨的脊椎骨有明显的溶骨性破坏（附图为L4）。这种形式的破坏最可能的原因就是结核菌导致的。测序结果也倾向存在结核菌（可惜的是并不十分确定）。也就是说，这名35岁左右的男性，很可能是因为身患严重的脊柱结核，导致瘫痪在床，无法轻易离开住所。而他身边的约50多岁的女性，很可能是他的母亲，没有舍得离开自己的儿子。
说起来，结核菌是历史悠久的细菌，大约在1万年前就开始"陪伴"人类祖先了。结核在古希腊称为 phthisis，在古罗马称 consumptione，在古中国称虚痨。这些名词都是在描述结核病的最大特点——消耗症状。其中脊柱结核旧称 "Pott's disease"，我们在约 3000-2400BC 的古埃及木乃伊身上就发现了脊柱结核。脊柱结核会破坏脊椎骨，导致驼背，严重时压迫神经，导致残疾。我这代人小时候还能看到结核导致的那种严重的驼背。这样的驼背在现在已经很难看见了。
顺便说一下，这两具尸骨的身高（男164，女153）与目前测得的罗马帝国时期成人平均身高（男164，女152）非常接近。
原文见：DOI：10.1038/s41598-022-10899-1 （open acc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