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封美国家长信中,看是谁造成了“国会山纵火案”
这个国家,为什么再也不能有话好好说了。 2021年1月6日,是一个注定永载美国甚至世界史册的日子。这一天,号称西方现代共和制典范的美国,其国会大厦首次遭受到了自己国家公民的"入侵"。 配合这张图和这起事件背后的重重迷雾,我觉得这件事不妨被称为"国会山纵火案"。
1 美国中学历史老师的"灵魂三问" 在上一篇文章《刚刚,美国让世界见证了一场21世纪的"攻克巴士底狱"》中,我将这次突发事件,与 1789年巴黎市民进攻巴士底狱进行了比拟。 没想到文章发出后不久,我就接到了旅居美国的一位老师的来信,信中他说,他孩子的美国中学历史老师,当天做了极其相似的比拟:老师在讲述巴黎人攻克巴士底狱时,甚至放了一段国会山遭围攻的视频。甚至还给学生的家长们写了这样一封信: 这封信的中文译文,我翻译如下:家长们:下午好,在今天的课上,我们花了很长的时间讨论了发生在华盛顿国会大厦的抗议活动,在《西方文明3》这几课当中,我们正在教授法国大革命的课程,并且从十二月初开始,就对三个问题进行了讨论:第一,什么时候民众才有权去推翻一个政府。第二,(这种行动中)暴力是正当的手段吗?第三,一个理想的政府究竟是什么样的。为了回答这些问题,我们首先回顾了昨天发生的事情,然后对华盛顿发生的事情与法国大革命进行了比较。学生们仔细研究了发生的事情以及它与我们历史学习的相关性,他们完成了一件令人惊赞的工作,我为他们能做的如此之细致而感到自豪。 我看过这封家长信之后的感受,首先是赞叹,其后是感到恐惧。 正如我之前文章所提到,我认为美国此次大选中,暴露了这个国家在制度层面已经出现了很深度的弊病,这种病不好改。但让我吃惊的是,美国人几乎立刻开始对他们国家的问题进行了反思,而且这种反思,是从普通中学的校园里开始的。我对我的文章颇有几分自负,坚信文章中的思维深度和达成这种思维深度的速度,在中文舆论圈中还是比较少有的。但我没想到的是,大洋彼岸的一位普通中学历史老师,居然很轻易地就跟我想到一块去了,而且还引领他的学生们在课堂上进行了探讨。与之相比,莫说这样的探讨在我们的中学历史课上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即便是在成人主导的中文互联网上,对于美国这次事件的探讨又是在什么层面呢?有的号人云亦云、有的号吃瓜看戏、有的幸灾乐祸、还有的制造偏激情绪骗流量、编织假消息骗粉……两相对比,我们真的有资格嘲笑美国人吗?所以,在这里,我要修正我自己的观点:我之前说美国的制度已经不可避免的走向了衰落,看来为时尚早。是的,这个国家现在遭遇了很大的问题,而且其疗伤之路注定非常艰难。但从这些家长信中我们可以看出,这个国家自愈能力同样是不可小觑的。这个国家并没有完全丧失理性反思的能力。两百年前,当普鲁士在战场上被法国所击败的时候的,国王弗雷德里希三世曾经说:"德意志在战场上输掉的东西,将在课桌上赢回来。"后来,德国人真的办到了。 2 亚当斯与杰斐逊打的那一架
你会奇怪,这么重要的问题,美国怎么可能都没争论清楚呢?正如很多人提到的,同样18世纪下半叶的美国独立革命与法国大革命,是一场"姊妹革命",所以当1789年法国大革命的消息传到美国之后,美国国父们立刻对怎么看这场革命产生了分歧,甚至还为此掰了交情。比如华盛顿的副总统、同时也是第二任总统约翰·亚当斯就对法国当时发生的事情嗤之以鼻。 他认为这就是一帮乌合之众闯进国家中枢,试图染指他们根本无力操控的国家权力。所以亚当斯的名言是"民主制度从不会长久,它很快就会浪费、耗尽并谋杀自己,从来没有一个民主国家不是死于自杀的。"但亚当斯的这种说法,遭遇了另一位美国国父:杰斐逊的反对。 此时当时任华盛顿的国务卿并且后来成为了第三任美国总统,杰斐逊就认为法国当时正在发生的暴力革命非常正确,愿意流血的民众,就是有推翻暴政的权力,他的名言是:"自由之树,必须用爱国者的鲜血浇灌以保常青。"杰斐逊甚至主张美国每隔几十年就应该来一次暴力革命,以保证美国的制度不至于败坏。这两人的思路是如此南辕北辙,于是很快为怎样对待革命法国,以及美国是否应当效仿的问题吵做了一团,最终反目成仇。到头来还是华盛顿和了个稀泥,华盛顿在其告别演说中明确的亮明了自己的观点: 我国独处一方,远离它国,地理位置允许并促使我们奉行一条不同的政策路线。……我们为什么要摒弃这种特殊环境带来的优越条件呢?为什么要放弃我们自己的立场而站到外国的立场上去呢?为什么要把我们的命运同欧洲任何一部分的命运交织一起,以致把我们的和平与繁荣,陷入欧洲的野心、竞争、利益关系、古怪念头,或反复无常的罗网之中呢?换而言之,华盛顿认为,亚当斯与杰斐逊的争议是无谓的,美国不需要在法国大革命的问题上亮明态度,美国也不会遭遇与法国类似的问题。 他的这种底气何来呢? 但在后来美国历史上,你发现华盛顿的想法居然应验了:美国不仅在外交上没有对欧洲事务明确表态,在内政上也没有像法国那般纠结于"民众是否有权用暴力推翻政府"的问题。反应亚当斯思想的美国宪法原文,与杰斐逊思想的修正案前十条(所谓《人权法案》)就那么公然摆在一起,并行不悖,两百年来,一直没出什么太大的乱子。而与之相对应的是,法国一直在反复纠结、调试这个问题。两百年中,法国人相继成立五个共和国、两个帝国、两个王国、外加一个公社,但直到今天也没把这个问题调试好。巴黎人民酷爱起义革命,为点什么小事儿都要上街起义。 为什么基于同一套理念建立的两个共和国,一个超级稳定、一个却纷争不断呢?华盛顿的眼光又为何能高于亚当斯和杰斐逊的左右之争呢? 这个谜,是直到1893年才揭晓谜底的。 3 特纳教授的谜底
"直到现在为止,一部美国史在很大程度上可说是对于大西部的拓殖史。一个自由土地区域的存在,及其不断的收缩,以及美国定居的向西推进,可以说明美国的发展。" 说的通俗简单一些,任何一个国家在其发展中,都不可避免的产生内部的竞争,这种竞争将产生内向性的压力,促使国家不得不它的政治体制,从而重新切分各阶层间利益的蛋糕。但特纳指出,这个矛盾对于美国来说,很长时间是不存在的,由于美国有一条西部的边疆可以开拓,社会内部的压力可以不断通过向西拓荒来消解。那些在东部核心区域竞争失败的落魄者,失地的自耕农,可以不断向西拓展的自己生存空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就去西部。 美国平民手中的枪,那年头是用对外的。 4 新边疆的拓展与消亡
所以一圈算下来,美国人发现自己亏大了。100多年前,特纳曾作出过"边疆消失"的警告预言。这100多年中,由于运气和苦心经营,美国一直能不断找到"新边疆",为自己内部的矛盾找到减压阀。但如今,这条路终于还是走到了尽头。美国的内部矛盾开始不可避免的丛生,杰斐逊和亚当斯当年那个没讨论清楚的问题被重新提了出来,时隔两百年,美国终于还是如同当年的法国一样,遭遇了"攻克巴士底狱"。 说白了,这是一个曾经外向的国家,陷入内卷的故事。 5 伯利克里之死与雅典的终结
这个思路是简洁明快、体现美国商业精英的那种传统实用主义精神的。 但它有一个问题,就是执行起来必须花费大量的时间,而执行过程中又必然遭遇阻碍的阵痛。 在这个思路执行的前期,美国人更多看到,是他们的国家不断退群、断交、丧失领导权。 这个过程中美国的内部矛盾在加剧而不是减缓。 这注定了特朗普的改革有一个"窗口期"很容易被击倒。 当然拜登会尝试对那些"出血点"进行有限度的包扎,但这种包扎注定是不给力的,因为他要强装这些"出血点"依然是美国值得开拓的"新边疆"——哪怕美国最终会因此流血而死。 简而言之,美国病了,特朗普大夫的治疗方案是:做个大手术,彻底切除病患部位。手术做到一半,病人说太疼受不了,换上一位拜登大夫,又说手术咱不就做了,伤口包扎好,咱换姑息疗法吧……这样的治疗,毫无疑问是最遭的,它会最大限度的恶化病人的病情,而这就是美国的现状。这种现状有点类似于在美国建国之初,让一个劣化版亚当斯就立刻跟一个劣化版的杰斐逊打上一架。这一次,没有华盛顿居中调和,也没有"边疆"给两派减压。 但最后关头,雅典城里突然爆发了一场瘟疫,有人说瘟疫瘟疫就是兵临城下的斯巴达人传过来的。瘟疫让伯利克里原本就备受非议的坚壁清野战术一下子更加难以接受,反对他的声音四起,伯利克里最终在忧愤交加当中自己也感染瘟疫死去了。伯利克里死后,民众推选了一个叫克里昂的人执掌大权,此公完全推翻了伯利克里的政策,积极将战争打到外线去,支援盟邦,最终克里昂自己也在一场援外战争中身死。雅典的民众们一看主战的克里昂也不行,赶紧换上了主和的尼西阿斯,每过多久,又再换上了主战的亚西比德……雅典民主的丧钟,就在那种民意的摇摆不定当中的声声敲响了。公元前404年,伯罗奔尼撒战争以雅典惨败和斯巴达的完胜告终了。
我想,特朗普应该比伯利克里幸运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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